萧景琰手执佩剑朝我走来,神色冷峻。我觉得蹊跷,前几日刚心情有些舒畅,怎么一些时间不见,他又这般样貌了。
我迎上去,张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
他直接从我身体里撞过去,与我身后的死士打成一团。
肩膀和胸口被他撞的一痛,醒了。
宫帐,凤榻,人声。
我没动,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隐约是一个女子端庄沉静的声音,在与另外一人絮叨家常。我与之前的记忆联系一番,深觉自己此刻应该是在静妃娘娘的凤榻上。
想起个身,左肩针扎一般。
“嘶”
外面的声音停了,我赶紧用右手捋了捋头发躺好。
萧景琰和他母妃一起走进来,跟我六目相对。
我扯嘴朝静妃娘娘打招呼,尽量笑的风流潇洒。
生平最爱两种美人,一艳冠天下,一沉静似水。前者胜在灼灼攻心,后者看起来淡,美起来深。萧景琰是前者,静妃是后者。真是亲母子,站那儿笑着就是一幅画。
萧景琰扶着他母妃走到我床边坐下,他母妃朝我笑了笑,抬手来执我的手腕,我十分配合地挽起胳膊交出去。她搭在我腕间摸脉听诊,我朝萧景琰挤眉弄眼问他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。萧景琰白我一眼,显然没明白我什么意思。
“毒素已经清的差不多了,只是肩上的伤还需要养养。蔺公子啊,你自己觉得怎么样了?”
我将手抽回来撑着床榻,力撑自己坐起来,萧景琰放开他母妃的手朝我空扶了扶。因这小动作,肩上那一颤根本不算什么。我靠在床头回静妃娘娘:
“挺好,就是饿。”
静妃拈着袖口笑,萧景琰看看他母妃,颇无奈地:“儿臣跟您说过了,这位蔺公子为人极其不拘小节。”
静妃看他一眼嗔怪道:“也不能怪蔺公子饿,他都躺了四天了。就只喝了些易消化的米粥和药汤,可不就饿吗?”
我甚是奇怪,右手摸向自己腰间,装药丸的玉瓶不见了,那应当就是以此解的毒。怎么会睡四天。萧景琰看我在腰上摸寻,自己咳嗽了声,坐在他母亲身边的玉色方凳上向我解释:“当日你毒性急发昏了过去,母亲正为你诊脉时蒙挚忽然说起你在蒙府制药多日的事。我们便在你身上搜了搜,结果搜出两样药。一样在袖口,一样在腰间玉瓶里。母妃闻过之后未曾分明哪个是解药,我便...”
我悠悠打断他:“你便每样喂了我一粒。”他点了点头。
我前几日在药炉制药时,因思及萧景琰多日未曾安眠,便一道帮他制了安神丸,丸中配有柏子仁、冬虫夏草、首乌藤、莲子、拔地麻五味药,但这几种草药味极淡,而药丸又在我袖中搁置许久,且染上了药炉中其他草药的味道,所以确实难以分辨。因此,其实我是同时吃了安神药和解药,故一睡不醒整整四日。
有侍女端着食盘进来,远远看着像是桃仁儿酥。静妃娘娘从她手中接过来放在床边:“先吃点儿吧,一会儿让御膳房准备晚宴。”
说完她起身离床,朝着萧景琰和我道:“蔺公子定是有许多问题要问景琰的,你二人商议着。我去着人准备,就在外边等你们。”
“静妃娘娘费心了。”“有劳母亲。”
我捏着桃仁儿酥尝了口,赞道:“咸甜香润,脆酥入齿,好味道。”
萧景琰淡然地看着我:“你不问问我外面形势怎样了?”
我往他这边倾了倾:“我人事已尽,没什么可问的。当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养好伤,万一事没成,也有力气重新打算。”
他“切”一声,也捏了颗放嘴里。
我吃一颗,他也吃一颗。半晌盘子就见底了。
“有你这样跟病人抢饭吃的吗?”
“我也四天没好好吃饭了,我也很饿。”
我问他:“哎你既然是在芷萝宫遇刺,那自然不能再用之前我们假装遇刺的办法。怎么做的啊具体?”
萧景琰疑惑地看我:“你人事已尽,当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养好伤。你有什么可问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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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为什么要扼杀自己好奇心的出路呢?
只能博取一下同情了。
“看在在下左肩还隐隐作痛,料想还要再痛几日的份上,太子殿下给在下讲个故事分散注意力可好?”
萧景琰满意地点头:“我们封锁了芷萝宫,侍女们全数集中在偏殿锁着,任何事都不得出去。父皇听闻此事后只是派高湛前来打听,高湛按母亲的说辞回去复命。”
“我在芷萝宫遇刺,太医一个接一个地被传来,只见进不见出。对外宣称是我伤重,他们要竭尽所能对我进行救治。掌灯之后我让太子妃回东宫调来一些侍女和内监,常去蔡荃和沈追府上走动。第三日丑时宫外才传来消息,说是夏春将我遇刺的消息传给了边境。”
我点头:“站在他们的立场,不可能想到我们已察觉此事并做了安排。所以略加观察,只要有几丝符合你已遇刺的迹象,他们便会相信。”
“现在边境如何了?”
萧景琰一笑,脸上有志在必得的豪气:“想必大渝猝不及防,还未回过神来吧。”
我也笑,满腹心事地躺回去。
方才我虽假意提及左肩伤痛,但他并未展现出丝毫关心伤痛如何的情态。
确实只是朋友之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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